城中村“老坟山”:外来住户参与“小区自治”
桂林公园是“绿景”,漕河泾港是“水景”……这个叫“老坟山”的“城中村”,藏在徐汇区康健街道的东北角,很少为外人所知。
“老坟山”如今的1000多住家中,仅有一成“原住民”,都是原上海县梅陇村桂林大队的村民。3年前,这个没有业委会也没有物业的“城中村”,利用一次改造自来水管网的机会,组建起“小区居民自治管理委员会”,动员全体住户——“原住民”和“外来户”一起参与制订小区管理规则,一起自我管理、自我服务,面貌就此开始改变。
“公共事务”谁张罗?
“老坟山”位于桂林路西侧、漕宝路南侧沿河一线。背街、临河,又被桂林公园挡着,相当“隐蔽”。老住户刘晓茅告诉记者,这儿原本只住着100多家本地人,但这些年来各家各户纷纷将多余房屋出租,外来人员大批迁入,好像就在一转眼间,住户已经过千。
从地理位置看,这个“城中村”是城区的一部分,但城市管理和公共服务一度并未有效覆盖。经年累月积存下的“欠账”,因住家暴增而凸显,小区设施的承受力很快被逼到了临界点。2008年,桂康居委会党总支书记金榴一到任,就不断听“老坟山”居民抱怨“缺水”。
“用水高峰时,水龙头出水总像掉眼泪。夏天,半夜11点之前根本别想洗成澡。”金榴了解到,“老坟山”的进水量只够几十户人家用,人口暴增之后,水龙头多出了几百个,管网却从未改造扩容,而且偷人家的水用,拒缴水费、少缴水费的情况经常发生,不光欠下了好几万元水费,还积攒起一大堆居民矛盾。
“彻底的解决办法是水网改造,加大进水量,同时把自来水表接入每家每户。”居委会的设想得到了康健街道党工委的认同,决定由街道提供部分改造资金,自来水公司也愿意赞助一部分,但剩余费用需要“老坟山”居民自筹。
“跟居民要钱,难啊。”金榴说,在“城中村”改建公共设施不易,抱着“临时”和“凑合”心态住在这儿的外来居民很难认同“公共利益”;再说,就算说服了众人,在这种没有任何“公共事务组织”的小区,如何收集钱款,又如何配合施工?
房东就是“组长”
“老坟山”的管理顽疾众多,除了用水,用电、保洁、治安、停车……都成问题。“这桩桩件件都是居民们自己的事,应该由他们自己商议解决办法。”金榴提议,借自来水管网改造之机,在小区里建立“组织”,动员2000多居民参与公共事务。
“这里外来住户多,流动性也大,所以我每次去‘老坟山’,想了解住户情况就找房东。每个房东联系的租客,少的四五户,多的有几十户。”这个经验提示了金榴:房东与房客事实上组成了“天然的居民小组”,而房东是“小组长”。于是她按照房东们的姓氏和住宅位置划出11个“大组”,由归入各组的房东们自己推选“大组长”,这11个“大组长”又组成了“小区居民自治管理委员会”。
“自管会-房东-居民”的自治网络管不管用,眼前的自来水管网改造工程可做“试金石”。“自管会”的委员们很快进入角色,他们一面向所有房东做解释工作,向每个房东收取400元,一面配合街道市容所、居委会同自来水公司协商改造事宜。
挨家挨户要钱,磨嘴皮之艰难自然不用说。但几个月之后,“自管会”收到了除1户之外的3.9万元。2009年11月,施工队伍入场。工程进行期间,“自管会”把方方面面的协调也管了起来。
“社区共同体意识”
金榴把“你对别人好,别人也会对你好”当做自己的处世哲学,自来水管网改造的成功,更让她对此坚信不疑:“很多时候,居民耍脾气,是因为找不到利益诉求渠道。在自己的居住区,如果居民没法参与规则制订,对公共事务没有发言权,他们当然没有兴趣参与社区管理。”
有了“自管会”这个载体,居民们的“社区共同体意识”一点点萌芽,甚至开始和居委会“讨价还价”。
过去,“老坟山”每家住户每月缴纳5元保洁费,由房东代收,用作小区环卫和两个公厕的保洁。由于外聘的保洁员从不公开收费和用钱情况,居民们对这笔钱一直心存疑虑。应大家要求,“自管会”找到居委会“谈判”,提出公开收费情况,保洁费的使用也要由全体住户监管。
“谈判”后不久,原来的保洁员离职,住户们都信得过的“自管会”委员李翠宝接手保洁事务,负责收费和用钱。这一来,向来难收齐的保洁费终于缴全了,收支相抵,还能小有结余。社区党支部和“自管会”经过商议,将这些多余的钱用作小区志愿者的补贴。
李翠宝告诉记者,小区的外来住户很多是做服装、食品、果蔬买卖的小摊贩,总共有70多辆三轮车,在地盘局促的“老坟山”经常造成交通拥堵。“自管会”动员了一批居民当志愿者,同时清理出小区沿河的狭长地带,为三轮车设置停车位,还发放登记牌进行管理。
在漕河泾港沿岸,记者看到几十辆三轮车停放得整整齐齐,金榴颇为自豪:“停车问题解决后,很多人提出要当管理停车的志愿者。现在这里全靠志愿者维护。”
这两年,“老坟山”的志愿者队伍不断扩大,其中1/3成员是外来住户。金榴说:“对社区有了认同感,才会做志愿服务;反过来,外来居民做志愿者,是为了得到更多认同。”